现代性及其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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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現代性及其面臨的挑戰——當代社會價值基礎和問題的思考●金觀濤一　問題的提出：經濟由此，我不由想到：《增長的極　超增長的正當性限》這本書之所以被忽視，並不是偶然的。其原因是它和現代社會的價值今天，大家冒'39度的連續高溫系統格格不入。如果我們把現代社會來南潯參加文化座談會，也許腦海中定義為科技可以無限制地應用於人類會浮現前不久公布的全球暖化報告1，生活、以及市場機制擴展到一切領域而我則想起一件往事。的社會，就不難理解不可能實現經濟增長是現代經濟體系三十多年前，中國經濟的高速增零增長的原因。這是因為增長（它表運行的動力，零增長長和全球化還沒有開始，羅馬俱樂部現為市場社

2、會中追求利潤）是現代經違背了市場機制的基曾召集全球著名科學家研究全球經濟濟體系運行的動力，零增長違背了市本邏輯。在現代人的觀念中，市場機制和增長問題。這些科學家注意到，地球場機制的基本邏輯。換言之，在現代科技運用具有壓倒其有限的資源和環境是無法承受經濟無人的觀念中，市場機制和科技運用被他價值的優先性。為限增長的，市場經濟無限制的擴展必認為是天經地義，具有壓倒其他價值甚麼現代人會接受經濟無限增長的正當然導致生態崩潰和環境破壞，人類將的優先性。既然經濟的無限增長是現性，甚至它有可能導失去唯一的家園。羅馬俱樂部出版了代社會的本質，這就使得我們必須思致地球生態毀滅也在《增

3、長的極限》（TheLimitstoGrowth）考：為甚麼現代人會接受經濟無限增所不惜？一書，以警告人類，希望經濟能保持長的正當性，甚至它有可能導致地球零增長2。三十五年後的今天，這本生態毀滅也在所不惜？要回答這個問書的預言似乎正在變成現實。雖然當題，需要從歷史長程發展的高度鳥瞰下不少人在講如何能做到可持續發現代性的本質及其起源。展，各國政府在制訂二氧化碳排放量眾所周知，市場經濟和科技運用的限制方面爭論不休，但情況並沒有古已有之。人類在傳統社會生活了幾得到控制。人類社會仍朝'生態可能千年，但在社會經歷現代轉型之前，崩潰的懸崖直奔而去。都沒有發生經濟無限增長不受控制

4、的＊本文為作者2007年7月28日在浙江南潯歸來書院的演講。狀況。或者說，在傳統社會往往因天在傳統社會，理性和終極關懷互現代性及其71災、疾病、人禍或其他社會結構方面相整合成一元結構，理性的運用不能面臨的挑戰的原因，市場經濟和科技發展到一定超越終極關懷的框架。無論是古希臘程度，就會停下來。現代社會則不的理性主義，阿奎那（ThomasAquinas）同，它完成了價值系統的轉化，或者的《神學大全》（SummaTheologica）中說因現代性的確立，市場機制無限擴基督教信仰與理性的關係，還是中國張以及科技不受限制的運用，獲得了儒家文化的常識理性精神都是如此。史無前例的

5、正當性和制度保障。只要西方理性主義起源於古希臘，但在古該價值系統沒有受到質疑，即使經濟希臘社會，並沒有實現理性與宗教發展正在破壞人類生存的基礎，其增二元分裂。我們可以看到日益發展之長亦不會停下來。在二十一世紀的今理性與信仰（古代神話、城邦的精神天，是深入審視這些價值的時候了。等）發生巨大衝突。蘇格拉底之死，就是古代希臘人對理性的擴張感到恐懼並最後扼殺理性的最具象徵性事件。二　現代性的支柱之一：工具理性促使社會行同樣的情況，亦發生在中世紀經院哲動迅速理性化。社會工具理性　　　學和儒家倫理中，無論是在中國還是行動分兩類，一類是西方傳統社會，理性無限擴張以至運個人行動，

6、另一類是群體組織的行動。工我認為，現代社會是建立在三個用到社會的一切領域是不可能的。具理性促使這兩類社基本價值之上的。第一個可稱為工具十六世紀以後，西方發生了史無會行動迅速理性化。理性。甚麼是工具理性？它可以簡單前例的事情，這就是理性與信仰的正因為如此，韋伯把現代化歸為理性化。地概括為理性和終極關懷的二元分二元分裂。宗教改革使得工具理性成裂。所謂二元分裂，是指理性和終極為新教徒普遍服從的價值。新教徒關懷各自獨立，互不干擾。人有終極在保持對上帝信仰的同時，把自然、關懷，有信仰，同時又有理性。假定社會和人的身體都視為理性審視和運一個人的理性是由信仰推出來的，那用的對象

7、。工具理性興起的表徵，麼，當信仰發生變化的時候，理性也是心物二分二元論哲學和魯濱遜精會隨之變化，變成不穩定的。同樣，神。工具理性強調清晰的思考和推當社會制度日趨理性化（理性的不斷理，用幾何公理體系式的理論結構來擴張）的時候，理性對信仰（它往往是論證法律和社會制度；笛卡爾（René道德的基礎）就會具有顛覆性。這樣Descartes）和斯賓諾莎（Benedictusde一來信仰對理性便構成限制，使理性Spinoza）都把自然界看作服從幾何定不能貫徹到一切社會行動中去，從而律的大機器。阻礙了將理性（包括科學技術）在社會工具理性促使社會行動迅速理性生活和公共事務中應用的不

8、斷擴張。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