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罗德斯或夜之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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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普罗德斯或夜之艺术特里凡(RolandDrivon)英文原著丘柳漫博士中译何谓纸刻（cartogravure）？或许你素未听闻，直至1978年年尾戴文治（MichelDeverge），陈瑞献与笔者在他的画室闲聊，这个字眼方才孕育成形，并非某一个人所独创，而是真正兴发的集体创制。至于技巧方面，或许你一无所知。这个新型艺术不是陈瑞献的发明。仅就表面而言，纸刻简单廉宜是也。纸板、刻刀、尖针、别针，加上大如拇指的沙纸，凭此种种，即可为“纸刻者”。广告设计人士莫不深明其制作程序，盖黑与白之极端对照，别无他法可为；广告设计员，里昂师资训练学院

2、老师苏悦（Soyer）的学生，包括笔者，莫不如是。苏悦老师教素描，教来人人可学，他对其他技法亦甚好奇，有一天他带来黑纸板，大家不知不觉搞起纸刻来。我的第一帧也是唯一的纸刻，是在东方灵感的激发下完成，此一巧合，意味深长。该作图绘一黄包车夫，背景为日本古旗与怪异的汉字。纸板的作用最初是实用性的，对某些人只是新奇，看不出有何前途。实则瑞献于1967年推出其《鹅》与《夜鸟》这两张最早的纸刻时，纸刻只是诸种实验性的艺术媒体之一。梁明广对此最为着意，却慧眼独具，而瑞献当时耽于禅悦，要到1978年岁末复出，始重操故技。为友情所动，瑞献替新加坡法

3、国语文学院出版的卡缪名著《畸人》设计封面（该书为法中对照本），西西弗斯巨石上之黑色太阳的神秘纹理，此后不断闪现于《南洋商报》每周一期的《咖啡座》上。“附庸”如何蔚为“大国”？无他，纸刻展现了中国传统艺术--书法、绘画与印章--与现代西方技法之多种融汇，如书法之准确精简，绘画之当下即成。不论是宣纸抑或是纸板，都不容涂改。尤有进者，纸刻犹如绘画，注重线条与笔触，远过于量感。纸刻与印章是近亲，程序如一，如铜板刻，都是在有限的空间从事契刻。再者，纸刻有现代西方技法的特征与诸种效果，如笔触的轻重，形体的迸发，明暗的变化，1铜板凹雕或直刻，石

4、版，点蚀法甚或是浮雕的蓄意刀趣效果。此外，纸刻异乎寻常地具有传统中国艺术与现代西方技法的共同特征：即有法度。仅就艺术而言，华夏精神犹如法兰西精神，即皆游于法度。此乃“正宗”艺术花发之必然，倘若“正宗”意谓真确。不妨说，置身于两种文化的十字路口，瑞献用黑与白表达他人用色彩所表达者，更如拉辛（Racine，按：1639－1699，法国戏剧家），他用三千个形容词，表达出相当于或几乎相当于莎士比亚用两万个形容词所表达的意蕴。纸刻可作如是观。乍视之下，究为何物？摄影底片是也，“正常”绘画露白之处于纸刻则显黑，反之亦然。不同之处在于此逆反效果

5、本身可以逆反处理，明乎此理，乃瑞献的天才闪现。试举例以明之，就纸刻肖像而言，眉毛可为白色，如底片中所显；而艺术家却可把眼睛也刻成白色，虽则在底片上应自动变成黑色。《时间的俘虏》就是这么作法，此一奇特，历经沧桑的肖像，就是苏联诗人巴斯特纳克（BorisPasternak）的真实写照。这种“逆反”达致的真实与特超真实，可进增为无穷无尽。唯其如此，纸刻充满神秘玄奥、焦虑不安，成为夜之艺术，犹之乎缪塞（Musset，按：1810－1857，法国作家）在《夜》一作中赋予这字眼的严格意义。当人们明白个中原由之际，不难想像瑞献何以如此钟情于纸刻

6、：技法与主题并行不悖，而主题对他而言至关重要。像普罗德斯（Proteus，按：希腊神话中之海神，能随意变幻各种形状，亦多变善变之意谓）一样，瑞献不时转位，阐释，变形，在我们面前拿人与事物来变戏法--他不得不专注于艺术“偏离”，特别是与佛家思想相符的诸种“偏离”。就以隐象法为例，这种渊源久远的图像诡计，意蕴多层，不惜以巧妙的歪曲，变形与融合为障眼，在一幅不寻常、无伤大雅的风景中暗藏一个“深受指责”亦即色情的场景，淫诲或玄奥。借助于镜子，或经常是以详细的观察为便，人们突然发现此一场景，或有时仅见轮廓，实则即是主要题旨。十七世纪法国神甫

7、尼息隆（Jean-FrancoisNiceron）独擅此法，可为范例，此技法在“资产阶级写实主义”时期为人所摈弃，其后复苏于超现实主义者之手，并蔚为风尚。我亦姑妄信传闻为真，这将是另一个有意义的巧合，即此一技法乃与路易十四的一位大使到北京的浮卫（SimonVouet，按：1590－1649，法国画家）由中国带回来的。实则达芬奇与都勒（AlbrechtDurer，按：1471－1528，德国画家）早就先浮卫懂得隐象法为何物了……不管怎样，瑞献同时在古典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中发现此一稀奇的艺术与为奇人而创2之艺术，复私淑此二时期的大师。他

8、的纸刻大抵多具隐象意趣。仔细端详，面庞悠然由细心巧制的版面飘去，如《人隐山风中》的贾可梅提之脸，《三隐士》之形体，乃莫理哀《唐璜》中波尔（Pauvre）一角色的多数化，而在电子云中，史前北京人变干的侧影在《有巢之实验》一作正中，艺术家乃父在《鳄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