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形式、历史和作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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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小说形式、历史和作家责任作者简介：苏娉（1983.3—）,性别：女；籍贯：湖南桃江；工作单位：香港大学；学历：博士；研究方向：后殖民后现代文学，文学理论和批评苏娉：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自己想成为作家的呢？格非：其实我从來没冇想到要做一个作家。在大学期间我开始写一些东西，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学校里教书，有足够的空闲时间可以写小说，但是没有想到要做一个专业作家。我喜欢写作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的性格有点孤僻，倾向于通过文字來表达自己的感受，同别人交流。如果我对所有的东西都感兴趣，在生活中对各方面的情况都比较满意，那也许我就不会去写作。苏娉：您为什么选择小说这样一种形式，而不是戏剧或者诗歌呢？格非

2、：这个跟我对故事的着迷有关系。因为从小在农村，听的故事比较多，自己也比较喜欢讲故事，那个年代同今天有一些不同，大家闲下來没有什么事的时候，就会开始讲故事，在讲故事的过程中也会胡编乱造，会展开虚构，所以从小我就冇这方面的偏好吧。在讲故事的时候你可以决定把这个故事往什么方向发展,我觉得这是很愉快的。写小说也是一样，作者引导读者往前，且随时可以改变方向，这正是我的兴趣所在，当然我对诗歌也有点兴趣，戏剧从來没想过，我不太喜欢戏剧。苏娉：您在某个访谈中曾提到您写〉的初衷是回顾辛亥革命的也史,但历史在〉中展现的却是很虚化的一面，这段历史时期的一些直接清晰的爭件在小说中都是隐匿的，人物是前景，您这样安排

3、历史和人物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格非：有两种对历史的书写方法，一种就是具体地写出历史的各个阶段，把你所理解的历史通过你所掌握的史料和你的观点表达出来，这是历史学家书写历史的一种常见方法。作家当中也有人会这么做，希望去再现复现一段丿力史的原貌。我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我访谈中说的表达这段历史是去表达我个人想象中的历史，尤其是想象中的这段历史中的个人，我有一个很虚幻的背景，在那个特殊的历史时代，然后我会特别地关心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的这个人是怎么回事。所以《人面桃花》既是历史也是我内心的某种情感吧。比方说我们都知道在辛亥革命前后中国社会在发生很大的变化，于是我便想象，在我生长的封闭的小山村里一个足

4、不出户的女孩到了十多岁对外面的世界仍是一无所知，她的表哥来到村庄里，他会一点点地把外面的世界告诉她，通向外面世界的门会向她打开一道光，一个小缝隙，她会看到一点再看到一点，我是想模仿这样一个对外部世界的认知过程，因此就不可能表现一个历史的全貌，她看到的只能是零碎的片断。苏娉：现在许多作家都在反写历史，以此说明历史学家书写的绝对的历史真实是并不存在的，您的小说很多时候也起到了这样的效果，虽然您从来不想去表现一个宏大的历史，但是却通过描写具体人物颠覆了大写的历史，让我们看到了很多真实的东西，生活的真止面貌。这是不是跟您对丿力史的理解相关?格非：什么东西可以进入历史的记录呢？一个是重大事件重大人物

5、，比如说成功者，掌权者，比如说改朝换代，这些都会成为历史，还有就是在历史关键点屮起了重要作用的人物，比如说武昌起义，辛亥革命等对历史造成深远影响的事件中哪怕是一些小细节中的人物都会名垂青史，可是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有无数的人被埋没了，历史没有对他们加以记载。这些人不重要吗？他们其实看到了更多的问题，他们可能更典型。去记录这些人恰恰就是小说家的任务，而不是历史学家的任务。丿力史学家要去写这些普通人，就会违反历史学的规定，因为历史学是有理可循的，它记载的是重要事件及其对后事的影响，而小说家关注的是个人，比方说曹雪芹关注的是几个女孩子，这几个人物鲜活地在他的头脑中，他觉得非常有价值,不能被记忆所埋

6、没，可是这些东西历史学家是不会记载的，那么他可以通过虚构把这样一种感情表达出来。我觉得这恰恰是小说家对丿力史的一个态度，古今屮外都是如此吧。苏娉：这也就是您所提到的小说的功能是对抗遗忘吧？小说的功能就是记载那些被历史遗忘的个人，这也是您对小说家责任的理解吗？格非：是的。小说有很多作用，而它最根本的作用就是有非常顽强的记忆力，让埋没的东西重见天日，当然这是种想象性的构建，但也是构建历史的一种方法，历史都是被人描叙的，你刚刚说得很对，历史没有绝对真实的历史，只不过是个人介入个人想象罢了。比方说我要书写过去的事情有几种办法，一种是通过很多资料、史料去写，还有一种也通过史料，但是我会去猜测那个时候

7、的个人，去想那时会有什么样的人，这些人当然是历史中的人物，比如说童年的时候我看到过农村好多人，他们经丿力了辛亥革命，经历了很多历史事件，但这些人跟历史中记载的人物完全不同，因为某种原因，他们没有进入历史学家的视野，但这些人的活动本身是很重要的，有它的丰富性和复杂性，小说恰好提供了这样一个空间，让你知道原来那个时代会有这样的人，因此它是对抗遗忘的一种办法。苏娉：那您用什么方式来保证您在体现这段个人历史的时候能够做到客观和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