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邹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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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闹钟高一（14）班邹舟我们寝室里有一只闹钟。它是吴宇用二十块钱买来的。它有天蓝色的外壳，白色的表盘。吴宇很喜欢它。真的很喜欢。一、那个时候，八个室友之间还不熟悉。大家喊对方都以“哎”做人称代词。“哎，你们谁有闹钟”“我有！”一个热情洋溢的声音从上铺传过来。我向声音的来源地望去，一个穿黑夹克的家伙正从书包中掏出了一个天蓝色的方闹钟。然后，他摁下开关。“铃铃铃”的电子闹铃声立刻传了出来。扳回开关，似乎还有一个不太清晰地“妈妈”声。“太好了。”大家都这么说道。然后大家商定了起床时间，便各自睡下了。二、闹钟那个时候很年轻，精力十足，办事从没有差错，叫它几

2、点钟响，它就几点钟响。叫醒我们去开拓新的一天。寝室是一个神奇的地方，进了寝室，不知怎么回事你总相笑出来。吴宇天天晚上都大怀大笑。一边笑一边洗澡，一边笑一边洗衣服。他顺便在笑的时候慷慨激昂地唱歌。用那嘶哑的嗓子吼跑调得离奇的曲子。我们都说吴宇你别唱，你还没你闹钟唱得好听，求你积点德闭嘴让闹钟给咱放两首歌行不？他说：“行！”于是每天晚上都有简简单单的音乐从闹钟里飞出来。那个时候，吴宇肯定会捧着闹钟猥琐地笑。那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嘴巴附近那一圈像个茄子。瞧，他那得意样子，真是。三、天天晚上吴宇都要检查一下闹钟工作是否正常。于是，天天晚上闹钟都得喊一声“

3、妈妈”。于是几个床位上总是传来偷笑声。然后吴宇轻轻地把闹钟放在枕头边。我看不清他的面部表情。但一定会笑得更猥琐。然后世界安静了。秋虫声与嘀嗒声响彻了无数美梦。四、吴宇不知捧着他的闹钟猥琐了多少天。然后，有一天闹钟从他的上铺摔了下来。它是怎么摔下来的，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它摔下来的时候惨叫了一声。吴宇赶紧跳下来，拾起闹钟，翻到背面，又翻到了背面，似乎是在检查零件摔掉了没有。然后他摁下了那个闹铃的开关。闹钟依然能唱歌，只是歌声时大时小，断断续续，像是痛苦的呻吟。吴宇一直无语了许久，然后他上床，把闹钟放在床边。那个晚上他没有猥琐地笑。大家都没有说什么。

4、似乎这是明智的选择。五、第二天，闹钟依然响了起来。我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一边抱怨怎么这么黑，一边摁下电子表的发光键。“5：05，”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显示无误。我检查电子表——它比任何时候都工作得出色。“奇怪。”我想着，但怎么也睡不着了。结果我在上早自习时几次差点睡死在桌上。其他室友也是如此。于是大家晚上一齐找吴宇兴师问罪。吴宇说：“可能是我调错了吧。”“那一定要注意调好！”“噢。”当天晚上还有一位室友特地检查了闹钟调对与否。第二个第二天，我在钟声中真心档的时候，电子表告诉我现在是5：05分。噢，闹钟从一个健壮的小伙子摔成了健壮的傻子。六、

5、晚上，吴宇又被大家围住。我说吴宇的闹钟摧毁了我的睡眠质量，大家纷纷投赞同票。吴宇说：“它没把我闹醒嘛。”一个耐性极差的室友立刻进入了怒气爆发状态：“你没醒我们都醒了好不好，你把你的闹钟扔掉好不好！”吴宇沉默。于是那个室友爬上去就要扔闹钟。我们赶紧拦住他，劝吴宇把电池卸下来。“我不！”说完他便避开了话题，独自一人洗衣服去了，没有唱歌。那个脾气暴躁的室友趁此机会把电池卸了下来。吴宇重新上床时已经熄灯了。他像往常一样检查闹钟，闹钟没有响。他什么也没有说，盖上被子便睡了。黑暗中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七、从此以后，叫室友们起床的担子便落在了我与李凯的肩上。吴宇

6、依旧把那个闹钟放在床头，音量调到最小。每天早上它依旧超小声地叫吴宇起床，不包括我们。八、我问吴宇：“你为什么不扔掉闹钟？”他的脸上又露出那猥琐的笑：“我喜欢。”我想，哪一天我喜欢的，为我奉献了许久的人们，我一定依旧会喜欢他们。一定。我记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太阳把天空染出橙汁的味道，甜甜蜜蜜，真美。让我最怀念的人高一（14）班陈洪她们说：如果去世了的人出现在梦里是不会说话的。这半年以来，在睡梦里他出现过三次，如她们所言，他是沉默的。第一次，我看到他稍有些驼的腰背，手中端着盛满酒的小杯，步履蹒跚地向门外走，阳光向屋内射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我跑去

7、追却是无果而终，醒来时咽部哽塞，顿时湿了眼眶；第二次，我看到他清晰的脸庞，瘦削而苍老，头上的稀发慵懒地乱着，从他的两只眸子里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胡子是被他精心刮过的，现在短而白，他的嘴角上扬，便显出更多的皱纹来。他的笑容，安详而落拓。他用他瘦而有力的右手端起桌上的小酒杯，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第三次我听到哀乐的声音。我没有看见他手中常常端着的小酒杯，他躺在白色的布之下，脸色惨白没有血色，他的双眼轻轻闭着。我说，爷爷该起床了，他没有醒；我说，爷爷该吃饭了，他没有醒；我说，爷爷明天是元宵节，去给我煮汤圆好不好，他没有醒；我说，爷爷我一定好好考中考，他

8、没有醒；我说，爷爷你醒来好不好，他还是没有醒。我围着他慢慢地转圈，我闻到他身上有酒的香味，这种味道亲切而真实。半夜醒来叫他，却听不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