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锡圭：我和古文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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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和古文字研究*裘锡圭我在上高屮的时候，受到爱谈清代和民国学故的三姨父的彩响，对淸代史，尤其是太平天国史发生了兴趣。我把父亲和自己多年积攒起來的几百木文学书籍卖给III书店，换冋了《清稗类钞》、《贼情汇纂》等书。在读了时人关于太平天国史的一些著作之后，我写了第一篇学术文章。那是一篇短文，具体内容已记不很淸，好像主要是指出荣孟源文章中与太平天国历法有关的一个问题的，大概投给了《历史教学》，可惜出师不利，被退了稿。我学清史虽然没有成绩，对培养阅读古书的能力还是很有帮助的。由丁•对历史感兴趣，1952年高中毕业后，

2、我以第一志愿考入了复旦大学历史系。我的家在上海，所以没有考北人而考了复旦。当时，古史分期，即中国古代奴隶制时代与封建制时代划界的问题，是史学界的热门话题，我的兴趣很快就被吸引了过去。我明口，要研究上古社会性质，必须到出土古文字资料里去找史料，因此产生了学好古文字（实际上只是古汉字）的強烈愿望。正好第一学期教中国通史第-段的老师是著名的甲骨学家胡号宣教授，我听课不久就下定了把甲骨文当作学习重点的决心。胡先生知道我想学甲骨文很高兴，送我一本他所著的《五十年中骨学论著H》，还告诉我福州路来薰阁旧书店有朱芳圃的《中骨

3、学文字编》和《甲骨学商史编》，是学甲骨文的入门书，价钱也不贵。我很快就把这两本书买了回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甲骨学文字编》是我经常使用的重要参考书。古文字学书籍大都卖得很贵，非穷学生所敢问津。我读这些书主要靠从图书馆借。当时尚无复印Z法,只好边读边抄，有时全抄，有时摘抄。在四年大学生活中，我一般不睡午觉，利用午饭后上课前的一个多小时读书抄书。晚上如果没有活动，也这样做。星期天也往往不冋家，整天在学校里读书抄书。罗振玉的《殷墟书契考释》、郭沫若的《卜辞通纂》和《殷契粹编》的考释以及胡先生的《甲骨学商史论从

4、》等书,就是这样读完的。它们的大部分内容我都抄了下來。我还摹录了《殷虚书契后编》、《续编》和《殷契粹编》诸书所印甲骨拓木的绝大部分，虽然很费时间，但对提高辨识甲骨文和使川甲骨文资料的能力很有帮助。我也读金文方面的书。图书馆把郭沫若的《两周金文辞大系》文在阅览室里，不往外借，我主要利川晩上自习的时间去读抄。开头连铭文原形也墓录，后來觉得太费时间，就只抄考释了。1958年这部书重印过一•次，那时我已经当了研究生，但是书价儿乎跟我一个月的助学金相当，仍然买不起。直到现在，我还在使用我的《大系》抄本。1955年辽宁凌

5、源县（当时属热河省）发现西周早期的燕侯盂等铜器，《文物参考资料》此年第8期作了报道，我读了以后写了一篇短文，指出报道中所说的“戈父庚自”的“戈”，是“羲”字的误释；还指出凌源发现術周早期燕侯铜器，可以证明周初所封燕国确在今北京一带，冇的学者认为燕国初封于河南的郞,后来才迁到北京一带，是错误的。以当时的学术水平衡量，这篇短文似乎并不是毫无发表价值的，但是仍然遭到了退稿的命运。这件事使我比较清处地认识到，一个没冇“关系”的无名小卒，要想发表-•篇文章是很不容易的。在人学的前三年里，我的政治思想和当反动，通过195

6、5年的肃反运动才稍有转变。我的家庭出身也不好，祖父是地主，父亲在他供职的一家小工厂里有少量投资，不算资木家也得算小业主。以这样的背景而拼命钻业务，当然不会被看作好学生。所以我在三年级的时候，就做好了毕业后被分配到域次的工作岗位上去的思想准备。不料我的运气非常好。1956年上半年，就在我要毕业的那个学期，全国掀起了“向科本文所说的古文字包括秦汉文字学进军”的热潮,我的钻业务从坏爭变成了受肯定的好爭。同时，学校里为了配合社会上全行业公私合营的运动，在政治上对资产阶级子弟采取了积极争取的方针，我成了班上团支部的发展

7、对象。在这样的形势下，我的思想发生了很大变化，在毕业前入了团。毕业后，我留系当了胡先生的助教。当时属丁-中国科学院的历史研究一所（现在属丁中国社会科学院的历史研究所是合并历史研究一所、二所而成的），很早就想调胡先生去当研究员，但是这件事直到胡先生把我留为助教Z后才落实。胡先生知道消息后，让我参加研究生考试，我就从助教变成了胡先生指导的“甲骨学与商代史”副博士研究生。这年冬天，我跟随胡先生到了北京。胡先生任历史一所先秦史组主任，我以复旦研究生的身份在先秦史组学习。历史所和二所同设在东四头条的一个院子里。在195

8、6年，这两个所还在相当大的程度上保持着旧的研究机构的传统。研究人员可以专心读书搞研究，很少受干扰，跟学校很不一样。一、二所的图书室，藏书相当丰富。研究人员可以自山进库找书，还町以请工友到科学院图书馆利北京图书馆去借所里没有的书。先秦史组研究员里冇张政煨先生。我在复口的时候，读过张先生的《古代中国的十进制氏族组织》等文章,认为张先生使用古书和古文字史料的水平在占史学者中是最高的，对他十分钦佩。那时张先